今年夏天热得出奇，不过六月初，气温已经升到三十五六度。天气热也就算了，风也少了起来，往年每天下午都有清凉的风从林子里吹来，今年却很少见，村口、路头扎堆的老人也不见了踪影，据我的了解，他们应该是找更凉快的地方去了。
村里高耸如伞的杨树被砍伐殆尽，灰褐色的水泥房顶暴露在炙热的日光下，没了树荫的遮蔽，平房里如同火燎一般。避暑成了目前最重要的事，可哪里才能避暑呢?思来想去，还是北河畔最好，有清风又有树荫，实在太热还可以跳水里洗个澡。
六月六那天午后，我带好一个装满水的葫芦和一支竹竿就向北河走去。田地里的玉米秧不过半尺高，热风吹过，平坦的土地上便涌起黄绿色的浪。几分钟后我到了北河畔，河水漫溢，水面距河岸仅半尺。我看了看河岸，那里杂草丛生，没有落脚之处，于是我沿着岸向西走。
我走了几里路未寻见一个可以休憩的地方，我在一座桥头歇了一会，喝了几口水，同在桥边的乘凉老人聊了聊庄稼，便又朝西走。远远望去，西边耸立着一座高大的风车，风车旁，靠着河的是一座水闸，水闸两岸树木茂盛。我想，那个地方应该是一个乘凉的好地方吧!我喝了一口水，鼓足劲一口气走到水闸。
这座水闸我曾来过两次，但都是一瞥而过，不曾仔细观察它的全貌，更不知闸中水深浅。我见水闸边的沙石堤岸上有脱下的衣服，就将竹杖和葫芦放在堤上。
我第一次听说在刘营村西的桥头上出现这种事——群体卖淫、嫖娼，听后我感到十分惊奇，似乎这种事不应该发生在刘营。
这件事是我从两个游泳的中年人的谈话中了解到的，当时我正坐在河岸的石阶上，水中两个健壮的中年人一边游泳一边聊天。
其中一个白胖子，说:“刘营西边的桥头有女的卖，你知道不?”
另一个是黑壮汉，说:“知道，不过都是些五六十的老婆子，没什么意思!”
白胖子说:“听说卖的便宜，有三四十的，有一二十的。”
黑壮汉回道:“还有五块的，六十多岁的人，你干?”
白胖子高声道:“操，谁干她，花钱买不到好!”
黑壮汉笑道:“嘿!你还别说，也就咱这些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干这个，这么便宜，年轻妞儿，哪个让咱们这样半老不少的老头子干?”
白胖子有些生气，高声嚷道:“给高价钱也不干?去他娘的，一个婊子，装个屌!干她是咱看的起她，你真掏几百块，学生妞都能跟你睡!”
黑壮汉又笑着说:“你看你说的，有钱谁不干?我不过是说人家年轻的价钱高，你给二三十人家肯定不干。”
白胖子道:“这是真的。不过我有些不明白，她们做这事咋没人管呢?”
黑壮汉道:“咋的，你想让人管她们?你自己会愿意吗?”说罢便笑了起来。
白胖子说:“我当然不愿意，可她这没人管不会乱套吗?”
黑壮汉笑着回道:“咋会没人管呢?干这行的，哪个不认识几个人，哪个不在镇上投个靠山，投个靠山顶多交个保护费，不投，干都没法干。”
白胖子说:“干她这行也难啊!”
黑壮汉道:“哪一行不难?她们卖的不过是身子，咱们卖的，有时候可是命!有个事你知道不?”
白胖子问:“什么事?你说。”
黑壮汉道:“前几天存良去做一回，没过三分钟就完事了。存良这人也怪，你说他老了，他偏不服，干了一次，连个响也没听见就完事了，几十块钱不是白花了?”
白胖子说:“他愿意，唉!存良年轻的时候就不中，我记得二十年前，他跟着我去山西的工地打工，逢着下雨天工地休息，我带着他去找小姐，价钱还不贵，五十块钱一回，我本想让他练练，谁知道他个鸡巴东西，进屋没十分钟就提着裤子出来了，我坐在屋门口，问他:‘存良，这么快就好了?’他说‘好了。’他俩在屋的时候，我在门口坐着，一点喊声也没听见，我又问:‘你这可花了五十块钱，这快就完了，不糟蹋钱?’你知道他说啥?”
黑壮汉问道:“说啥?”
白胖子清了清嗓子，道:“一进去就不行了，后来她一吸，我就没劲了。”他就这样的没出息，打那之后我出去再也没叫过他，不争气叫他干啥!”
黑壮汉咧着嘴笑道:“存良是真不中，那他那几个小孩是咋来的?”
白胖子道:“靠，这谁知道，说不一定是他媳妇跟别人偷的。”
我拄着杖起身走去，不再听他们的谈话，他们的话就是聊个一天一夜也聊不完。
刘营，我曾在那附近读过几年书，那间桥头小房也曾见过几次，我印象中那是一间青砖灰瓦的小屋，门前的两株白杨高耸入云，每至夏日都会有一大片绿荫，不仅遮去了燥热的日光，也隐蔽了小房。那里常有老人坐在一起打牌、下棋、搓麻将，也算是一个老年人的娱乐中心了，不过这是白天的情形，至于黑夜中的故事，我就不得而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