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笔顿了顿,我又划去了日记本上的这个字,在它后面订正道——“意乱心烦”。还是言不及意,叹口气,我摔了笔。
走廊里,我懒懒地靠在窗边的围栏上,累,不想动,这一刻我多么希望我是一个省力杠杆,不要使我运动,用我翘起地球就足够了,我情愿充当一个没有思想的工具。本来无一物,何故染尘埃?只是一个分子,一个粒子,多少亿年前地球爆炸的产物罢了,或许是蝴蝶定律,不然又如何产生我呢?是神?是造物主?还是……都无妨,此刻我只想做一只木偶,连线也不要提的那种,我累,不要操纵我,即使微小如粒子的我,也总该有片刻的喘息吧。
还未到黄昏,天尚温,风吹在脸颊上,没有萧瑟凛冽感,有些柔和。是死亡之前的回光返照吗?又或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的脑海中莫名的浮现出这些语句。似乎有些联系,又似乎没有,究竟是什么呢?不晓得,也不想去思考,无所谓。如果非要给出一个答案的话,那应该是潜意识吧。既然是潜意识,那便潜伏着不要出来了,让我们在梦里相遇就好。现在半清醒半昏沉的状态脑波属于贝塔波吧,是现实与虚无的分界吗?“亲爱的,门外没有别人。”合乎时宜的,想起了张德芬的这句话,也许黑白颠倒是我们的一厢情愿,何为阴阳?何为清浊?《太白金星有点烦》一书中有一个特别有趣的情节,李长庚去请示玉帝,玉帝不言,画了一个太极图,两条锦鲤口尾相连,让人难以琢磨。他长叹人轻言微,成事后是领导指导有方,败事后则由他来兜底背锅,十分的无奈。但是后来得证金仙后,却恍然大悟,才知晓世事本非定数,终点亦是起点,又何必执着于三世因果的剪不断理还乱呢?
似乎有些明朗了,这大抵是顿悟吧,我弯了弯唇,自嘲般的笑笑。楼下的树叶变换了颜色,黄绿色交织在一起,随风飘摇,那一刻遥远的有些不真切的沙沙声忽的让我觉得,这是时光流逝的声音,在光影交错中,暑去寒来,一季又一季,看尽春红凋谢,欣赏隆冬飞雪……“黄澄澄”这个从牙牙学语时便常听到的词语,儿时的我嫌弃它的庸俗与普通,不华丽不唯美,时过境迁,如今细细观察着深秋的树叶,确实是金子的颜色。同样的明艳,同样的温和,同样的耀眼,金黄一词恰如其分,准确得当。与它类似的“白茫茫”、“碧空如洗”等词汇太多太多,从前我所不屑的,如今再看却发现是那么的生动,有情有态、有动有静,我不禁为先民的智慧所折服。大俗即大雅,所谓俗雅不是物,而是人。
“一曰幡动,一曰风动。”
“不是幡动,不是风动,仁者心动。”
子瞻与佛印的故事想必都不陌生,同是打坐,心中何物,眼中何物,看来如今是我升华了。物依旧,人非昨,曾听闻在人生的各个阶段看同样的事物会有新的不同感受,果真不假。
漫漫人生路走过了十余载,从迷茫到有所感悟,再到新一阶段的迷茫。周而复始,循序渐进,却又有细微的不同。“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很高兴总是在成长的路上前行,“门外没有别人,心外没有别人”我喃喃自语两声,悄悄将张德芬的原句做了一点小小的改动。曾经看过一张图片,一个太极八卦图,中间有一个小圈,上面写着一个“灵”字。该如何理解这个灵?万物生灵,意识存在,似乎都可以。唯物与唯心不一定是两个极点,我觉得更像是一棵榕树的根,纵横交错向四周延展,又时不时会出现交点,殊途同归。有言道“大道三千”,最理想的状态应该是坚定自己选择,尊重他人既得。空有物质生活活得乏味,过于追求超脱,又显得与世界格格不入,若是如此,大概会活成世俗口中的精神疾病患者。不如将两者结合,达到虚中有实,实中有虚的最高境界。
在三维世界中尽情享受物质生活,将精神置于更好的维度,最理想的人生状态,莫过如此。细细思来,人生不过三万余日,那不仅仅是我们挂在嘴边的一个数字,也不是我们感慨人生时常用的佐证,看似轻飘飘的几个字,它们承载着每一个灵魂的离合悲欢。儒释道中释似乎更受世人的推崇和喜欢,我是个俗人,也在所难免,都言佛家是奢侈品,教育我们不执着、畏因果,为每个孤寂飘零之人提供一片精神净土。它所描绘的极乐世界让世人心向往之,曾几何时我也渴望脱离六道轮回,不再历经这七情六欲之苦,蓦然回首才发觉太渴望结果,反倒是错失了沿途的风景。
人生是一场漫长的旅行,这句话想必大家都耳熟能详,是鸡汤?开场白?结束语?都不是,从这一刻起,我深刻地领悟到它的内涵,无论是儒释道,还是冥想、音钵,甚至于周易术数,它们都不过是不同的道的载体,为我们探索世界的奥秘提供多样的方式。对结果抱有期待,对沿途保持好奇,不拘泥于形式,不畏惧于流言蜚语。活在当下,眺望夕阳,细嗅花香,且行且驻,活得肆意而张扬!
收回视线,站起身来,懒懒地伸了个腰,撕掉那一页,重新写下一行字——“拥抱美好”。还是没有放空思绪,我不禁哑然失笑,思维这般活跃,带给我意外之喜。小憩片刻,竟被风吹出了“拨开云雾见月亮”的豁达感,金秋九月,努力成为阳光,在人间播撒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