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井的故事仍在继续,只是我下面讲叙的是另两处的"那口井"。
1973年9月,我刚满10岁,就随父母来荔枝沟生活。父亲在荔枝沟中学任职,母亲在缝纫社做缝纫工。父亲身为校长固然有稳定的工资收入,母亲干的是集体工,做多得多做少得少,一家人的吃喝拉撒人情世故全靠他们的收入。因此,母亲必须努力工作,多挣点钱才够补贴家用。故而,家里的家务全由我和二弟包揽了。
由于二弟身板子薄,做不了重力活,只能做一些煮饭纫纽扣之类的活计。因此,担水的责任仍然落在我的肩膀上。别看我年纪少小,但之前几年的担水磨砺,已经把我淬炼成一个壮实的大孩子,挑起两个装满一百斤水的铁水桶,走起路来健步如飞,不会再出现初时担担的狼狈模样。
荔枝沟供销社后面有一口井,井面很宽,地面离井沿不高,有三十厘米的样子,平时水深约三米,可以满足供销社、周边机关和居民的生活饮用。
我每天必须挑足五担水,才能满足一家人的日常之需。每天下午放学回家,便麻利地挑起那双再熟悉不过的铁水桶朝着井的方向奔去。过一段油棕林,又过一条沙马路和一大块空地,再跨一条供水厂的供水渠就到井头了。
斜阳西下,气温渐渐地降了下来,这时大人小孩都聚拢到井头,妇女们洗衣唠嗑,谁家老人病死了谁家媳妇跟人跑了,侃得有声有色,俨然成了一个新闻发布中心。小孩儿玩得更欢了,脱光衣服,光着屁屁,把一盆盆的水泼向对方,被突如其来的水呛着了便大呼小叫地骂开了,也端起盆把水狠狠地往别人的身上泼。就这么着,泼水节的戏幕就在你来我往打打闹闹中拉开了。我虽然也是一个孩子,但心明自己的责任,他们天真的玩耍在我的世界里是不存在的。
在挑水的过程,我认识了一个小伙伴。他家就在我家后面的不远处。他比我长一岁,也是家中长子。每天下午放了学,他总是很准时地挑着一副水桶来我家,好似约定好一样。我们结伴而行,一路说说笑笑,无疑少了一份孤独多了一份快乐。由于路程较远,一个来回要走上7~800米,每趟挑水到大马路边,我们都不约而同地放下水桶,把扁担横架上水桶上,然后坐在扁担上聊会天,说说学校里的所见所闻,或者同学之间发生的一些趣事。我们稍作休息后又一块挑起水桶奋力前行。
挑水工我一直干到十五岁,原因是我读初中了,学习任务繁重,父亲为了让我从繁重的家务中解脱出来,于是请来工人在后院的一角挖了一口土井。井深不过二三米,泉眼却很丰水。往井里倒入一小袋粗盐,之前混浊的井水就变得十分的清澈。井壁和井外围都不砌砖,只是在井周边铺着一些碎石沙砾。父亲又找来两条粗大的方木横架在井口两头,用于落脚打水。水井看着粗糙却非常实用。 从此,一家人的生活用水和瓜果蔬菜的灌溉都实现了用水自由。
井的诞生,也方便了周边的居民。每天,他们都挑着水桶到我家来取水,有的还在井边洗衣洗被。为方便邻居们的出入,父亲拆去了院子的篱笆,让出一道口子来。每天夕阳西下,邻里邻舍们便挑着水桶聚拢到井头,乘着一天中难得的好时光,聊聊天拉拉家常,在劳动中建立了友谊。尤其是有一对少男少女竟然以井为媒,悄悄谈起恋爱来,最终连理并蒂。
我的臂力过人,即使已是花甲之年,但与年轻人板手腕我一般都胜多输少。他们很惊讶问我是如何练就这臂力的?我就说是在学校练举重练成的。其实不是!真实情况是提水练出来的。一球水从3~4米深的井提上来,之前要用三四次提拉才抓得住球柄,但久而久之不断的提练,我后来只要一次发力,那个盛满水的球便滴水不漾地腾空而起,直奔我的胸前,又毫不费劲地接球纳水。经久的磨练臂力自然就力大过人了。
当今已无井。 井已经成为人们脑海中模糊的记忆。但井曾经是我们生活中的重要物质,她用甘甜的清泉滋润着人们,让人类得以繁衍生息,水井单凭这点已足以让我们永远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