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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友明:家在老屋

  • 作者:土书呆子
  • 来源: 电脑原创
  • 发表于2023-05-05 20:5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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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客居异乡53载,我却不认为这里是家,一直执拗地觉得,家在老屋,只有回到老屋,才算是回到真正意义上的家!

      老屋是我的诞生之地,是我人生的起点,也是父辈们人生的终点。老屋,是永远都不想结束的梦境的延续。因有老屋的矗立,故乡田野才凸现辽阔,才生机盎然;因有老屋的存在,父老乡亲才有生活的根基,家园才属于完整;因有老屋的沧桑,我们才显得年轻。老屋,是我心中一个永恒的情结。

      “人情重怀土,飞鸟思故乡。”迈进古稀之年的门槛,我思念老屋的情愫越发浓烈。静寂的夜晚,每每思念老屋的时候,我腮边总会挂有晶莹的泪珠,打湿久远的记忆。伴着窗外一阵紧似一阵的风声,我仿佛听见父母一声声回归老屋的呼唤,越是遥远、越是揪心、越是抒情、越是醉人!

      小时候,我从来没有离开过父母,也未曾想,长大当兵后会来到晋南这座陌生而遥远的城市,更想不到退役后会永远留在这座城市里工作和生活。我脚下穿的这双鞋,已不再是母亲在老屋里伴着小油灯微弱的光线,一针针、一线线缝制的那双千层底。但我却永远也忘记不了40年前的那个除夕之夜。黎明时分,当我从伯父家喝完守岁酒回到家,透过老屋的窗户看见母亲端坐在土坑上,精心缝制布鞋的身影。那一刻,我流泪了。我本想进屋劝阻母亲,可深知母亲脾气的我,还是止住了脚步。大年初一早晨,母亲把我喊醒,手里捧着一双崭新的棉布鞋,亲切地说:“儿啊,快试试合脚不?穿布鞋比穿皮鞋好,又轻快又暖和。”我一试,正合脚。穿着新布鞋,我孩子似的在老屋里走来走去,并发出由衷赞叹:“轻快,暖和,娘的针线活真不赖!”母亲疲倦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么多年来,我身居闹市,更觉老屋是记忆里最美的风景。春天的时光里,我走进老屋,于温馨团聚的呓语中,寻找童年放飞的鸽子。整整绿色军装,我双手托起一轮朝阳,在绿色的年轮里燃起挚情,所拥有的理想便从老屋注视的目光中升腾。阳光穿透小院里的树丛,把一缕缕光线投进老屋,我看见母亲精心地穿针引线,在回眸一笑中,掩饰着母亲永不可破的坚毅。生命的音符跌宕起伏,在火热的夏日里,小院蕴藏着无数的色彩:红的、紫的、绿的、蓝的、白的、黄的,还有老屋那迷人的风韵,令我醉意朦胧。伴着风的走向,季节渐渐沉寂。老屋却成了一首歌,一首欢庆丰收的歌。打开老屋的每一扇门,我看到的是盛满粮食的囤、装满棉花的包。在这喜悦的氛围里,我读懂了老屋的厚重深邃。老屋用灿烂的希冀,在这成熟的日子,燃起照亮我前行的火把。下雪了,飘泊在外的我,一头钻进老屋,围炉而坐,听父母讲述我童年的故事,老屋便充满了温暖柔和的魅力……

      老屋的记忆,温馨如初。故而,想念老屋,梦想回家,是我解不开的心结。

      想当年,军旅生涯30载,我很少回归老屋与父母团聚、尽孝,心头始终有一种愧疚感。人生能有几个30年啊!父母年迈体衰,真的很需要儿子搀扶照顾,可我不能膝下尽孝,因为使命在身、责任在肩。我懂得“自古忠孝难两全”,可心里的这道坎很难迈过去。有一年,我把父母从老屋里接出来到部队生活,便有了经常陪伴在父母身边的机会。天凉了,为父母披一件衣裳;天热了,为父母执一把蒲扇;口渴了,为父母泡一壶热茶;肚饥了,为父母煮一碗豆奶;晚饭后,搀扶着父母到公园散步;临睡前,坐在床边,凝神细听那些父母讲了无数遍的陈年旧事,其乐融融,幸福满满。看到父母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我心中便泛起几缕慰藉。这样的团聚日子仅仅过了半年多,父母就执意要回归老屋,怎么也劝不住。我理解父母的心情,他们怕住久了拖累于我。无奈,我只好将父母送回故乡的老屋。

      老屋是经不起想念的,一想念就会伤感,就会忍不住落泪。冰消雪融的初春,我牵挂着住在老屋的父母,便回去与父母团聚了一周。离开时,父母站在老屋的台阶上,含泪相送,那恋恋不舍的情景,深深地刻印在我的脑海里。夜深人静,父母那苍老的身影,常常在我的眼前浮现。我实在挨不过回归老屋的渴盼,刚过两个月,又登上了回家的列车。父母见到我,一脸惊喜。当我打扫卫生、赶集买菜、洗衣做饭时,父母心疼了,劝我少干点,别累坏了身子。老屋里弥漫着爱的气息,我心中泛起一片斑斓、一片温馨。本来,我决意多住几日,部队却打来电话,要我即刻返队参加培训班。父母还如从前一样,几次催我:“快回去吧,别误了正事。”军队命令如山,父母之命难违,我只好带着一份无奈,带着一份苦涩,离开老屋。

      金秋时节的一天中午,小弟来电话说,父母的身体不适了,我的心不由得一紧。我立即购买了车票,心急火燎地赶回老屋。跨进老屋,我顿时惊呆了:正打点滴的父亲,脸色苍白,颧骨高凸,精神萎靡地坐在铺着厚厚海绵垫的椅子上,双下肢严重肿胀,皮肤溃烂,脚下的砖地被下肢渗出的血水浸湿了一大片;母亲斜躺在床上,不时发出一声声低低的呻吟。父母看着我,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意,却是如此的苍凉和苦涩。我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这次回家,我严密封锁了消息,默守在老屋,精心为父母调剂着单调而凄清的生活。

      父母的病情减轻后,想出去坐坐,我搬了两把小木椅,将他们搀扶到老屋外。天气很好,暧暖的阳光,从树叶的稀薄处漏下来,温柔地洒在地上、身上。忽然间,我有一种莫名的感动,生活真是美好啊!我握着父母枯树皮似的手,家长里短地闲聊着,老屋见证了这温馨幸福的画面。

      在即将转业的那年早春,当我辗转700余公里,一路风尘地跨进老屋,扑进母亲温暖的怀抱时,旅途的劳累旋即被浓浓的母爱深情驱赶得无影无踪了。母亲一脸惊喜:“我的儿,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说七八月份才能有空吗?”那是上次离家时,我随意说了句:“明年我要转业,等七八月份工作定下来就回来看您。”却不知,这句话被疼儿想儿盼儿的老母亲牢记于心了。母亲拉着我的手,动情地说:“你走后,我像是丢了魂似的,天天掰着手指头掐算,盼望着七八月份早一点到来。算啊,算啊,还有好几个月呢,我都等急了。这几天老是做梦,说你回来了,还真的是回来了!”说着,说着,一连串的泪珠,从母亲的脸颊上,沿着一条条深深的皱纹滚落下来。搀扶着母亲走进老屋,在西间东面的白色墙壁上,我发现有一片用木棍划下的火柴般长短的白道道,一问才知,这是母亲的“杰作”。从我上次离开家,每过一天,母亲就在墙壁上划下一个白道道,以此计算着我的归期。望着那一片白道道,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任由眼泪肆意流淌。老屋里的故事,永远是我生命中最深的感动!

      花开几度,岁月更迭。父母相继去世后,那座老屋渐渐地被风雨侵蚀得顶部完全坍塌了,只剩下四周的墙壁顽强地耸立着,地面上到处是孩子们玩耍时扔进去的树枝、砖头、瓦块,靠近东墙边竟然还长出了几棵大拇指粗的槐树。一阵微风吹过,扑鼻而来的是一股腐木和青苔的气味。尽管如此,我依然没有拆掉它。老屋,是我心神的供奉,是我情感的归真!

      老屋是家,家在老屋,它是我一生魂牵梦萦的地方!

    【审核人:雨祺】

        标题:王友明:家在老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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