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在乐平市塔山街道办天济村委会,好像从我有记忆的时候起,我只记得在打抗旱井之前,偌大的村里只有两口井,一口在养老院后面的机米场院子里,另一口则是在村中间古戏台后面的老井。至于老井到底老到多少年了,村里的老者也没有几个能说出一、二的。
村里水井少的原因可能就是老井除了地理位置在村中间方便村民取用外,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原因就是井水流量充沛,即使遇到再干旱的年份,老井都从未干枯过,而且很清甜。老井虽然距离养鱼塘不远,但跟鱼塘里的“酱油汤”似的水相比是有明显的“泾渭分明”的差别的,老井里的水不仅清澈,而且还特别具有“冬暖夏凉”的效果,每年夏天,井水便是透骨的冰凉,村民劳作回来,即使再燥热难耐,也没有几个敢从井里打一桶水而冲在身上驱暑散热的,因为曾经有过几个年轻人试过,结果都是连打几个寒战而连说“受不了、受不了!吃不消、吃不消!”的,那时候,我们各家各户都还不知道冰箱或冰柜为何物,我妈为了防止食物变馊、变味,还会把剩饭、剩菜叠放在脸盆里而漂浮在水缸的水面上,有时候也会把少有的几个瓜果洗净后直接丢进水缸里,这样,食物不仅可以多保存些时间,而且被丢进水缸里瓜果切开后吃起来也是特别的清凉解渴。而一到冬天,尽管四周都是寒气逼人,但老井里却冒出阵阵浓烟似的热气,井水更是温热有加,当河面上结起一层厚厚的冰块时,勤快的村妇便围满在老井的四周,一个个欢声笑语和着一阵阵棒槌的捣衣声响彻回荡在老井的上空而久久不愿散去。
在我看来,我故乡的古井比我见过的水井要大些,井圈的周围都是用大大的青石板铺就的平台,四四方方的,井沿也是用大块的弧形石块垒砌而成,虽然经历了无数年岁月风霜的侵蚀和洗礼,它依然是岿然不动而风韵独存的,倒是有几块青石成了村民们的磨刀石才显现出它的曲线美,站在井沿边上,我不敢探头去看,因为井水虽然清澈,但也深不见底的。井圈内靠上端的青石也因为长期受到绳索提拉的磨蹭而出现了深深的凹痕,让人感觉到时光的无情和岁月的永恒!
井水再清澈,时间一长,也会有犯浑的时候,每当这时,虽然也只是在夏季,村里几个年轻的热心人也只能在喝过半斤以上的烈性白酒后才敢潜到井底下去做些打捞清理,清理过后,水也会更加的清澈甜美!
我小的时候,三个哥哥也都各自大个两到三岁,我爸虽然白天都要到乐平搬运公司去做些拉大板车的力气活,但他又非常心疼自己的几个儿子,生怕他们在还未成年之前过早用力而压低了身体,他一般都是自己很早起床,在去乐平城里干活前就把家里水缸里的水挑满,在时间不巧或水缸里有水的时候,他又会在大家几乎都已经入睡而夜深人静的时候去距家稍远点的老井里挑水,我爸说:赶早和晚上挑的水更加的清爽干净。我爸就是这样,日日夜夜的为挑起家庭的生活重担而操劳着。
等我几个哥哥慢慢长大了点,大哥和二哥也会争着抢着去帮助家里挑水喝,我三哥每次只能挑起两个仅有半桶的一担水,由于个头比较矮小,还只能把担钩打结挽起挂在扁担上,即使这样,到家的水也所剩不多,因此,我爸常说“半担水喜欢荡”,当时我只觉得是说挑水挑得满反而不容易溢出来,长大了,我还领会出“半担水喜欢荡”这句话的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只有学业不深的人才喜欢显摆,而真正有学问的人反而会更加的深沉谦虚。我爸说的话我也永远的记在了心里,让我时时刻刻做到不仅要努力的学习进步,还要做到谦虚谨慎而不能骄傲自满!
每次大哥晚上去挑水的时候,我一般都会跟着去,在有月光的晚上,月亮很圆,照在井里,明晃晃的,水桶一下到井面上,月影便荡漾开来,非常的漂亮,在挑水回家的路上,我拿着粗粗的汲水用的棕绳跟在大哥的后面,月亮又照在两个盛满水的水桶上,仿佛又是挑着两个圆圆的月亮和我们如影随形…
随着社会经济的不断进步和发展,村里先是打了一口很大的抗旱井,暑热天干的时候,村里每天都会定时的抽水,方便村民的洗涤、灌溉和饮用。老井也这才似乎有了喘息和歇息的机会!
后来村里各家各户也慢慢装上了自来水,老井也慢慢的退出了人们的视线和记忆,而我每次回到家乡,有时候路过,我都会去看一下老井,看到它静静地偏隅一角而不免失落伤感起来。
每次我来看老井的时候,我都是轻轻地放慢脚步,生怕打搅了它的宁静,想着它用几个世纪最美好的青春时光滋养了大半个村庄的子民,如今,它仿佛已经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就像一位慈祥的母亲奉献了它一生的乳汁,它也已经老了,愿时光能为它多驻足停留,脚步走得慢点、再慢点…
近几年我听说,随着工业化步伐的加快,家乡的空气和地下水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和破坏,人们都在回忆起那个喝井水的年代,我想历史的车轮只会永远向前,时代都是在进步的,不管现在的状况怎么样,或许都是暂时的,相信我们伟大的党和国家时时刻刻都会把老百姓的民生福祉牢记于心而迎刃而解的。
而今,虽然我已离开故乡多年,但不管过去了多少年,老井里的水永远在我心底流淌,每时每刻都在滋润着我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