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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

  • 作者:靳洪朋
  • 来源: 电脑原创
  • 发表于2023-02-27 16: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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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总有一天,我要逃出这个村子,这块破地。哈市多好,哈尔滨啥都有。”

      “我也要走!走到南方,走到西北,反正是不想在东北了。”

      做出这种孩子气式的诙谐的宣誓后,两个男孩儿继续从田地垄间掏出一捧捧的雪来,攥成球继续堆着雪人。这时除了远山的黑影和旷野间呼啸的风之外,没有任何人来见证这一幕。

      这是我和姥姥家隔壁那个叫仁磊的孩子唯一的一次对话。他并非土生土长的村子上的人,而是他的父亲从关里逃荒的时候捡来的。后来,他的父亲在这个基本上都是由山东迁徙过来的人组成的村子里定了居,娶了一房媳妇,生了个小儿子,便开始对他厌烦了下来。而之后的他是否如愿以偿地走出来了,我并不清楚,只是隔壁的那个院子,如今已经长满了高到炕沿的杂草。凛冽的寒风吹过去,发出沙沙的响声。像这样的院子,在那个叫红星村的地方,并不少见,同名字的明亮和温暖不符的是一片片荒地和越来越冷清的小路。当初人们举家跋山涉水不惜抛却故乡故土和那里的一切回忆,所千辛万苦到达的地方,如今正在慢慢褪化,消失,直到化成户口里籍贯一栏中一个让后代的人们感到莫名其妙的名字。

      从2013年来,黑龙江的人口变化趋势便呈断崖式的下跌状,人们从村庄流到镇子,从镇子流到县城,从县城流到哈尔滨,接着便背井离乡,去往未知的前方,怀着不一样的希冀和憧憬。有些偏远一些的地区,已经有了不少空村的出现。人们在闯关东时来到这里,阒无人迹的旷野变成了热闹的“北大仓”,而如今又纷纷离开,重回到一眼望不到边的荒凉。

      强烈的土地情怀和家族根系,这里的人似乎并不是太在乎这些,家谱,祠堂之类更是听都没听说过了。每当姥姥操着那口山东话和我讲烟台乳山那个海边小村的故事时,我从她的眼神中望到的往往是一种自豪,和毫不后悔的坚决。“回去干啥?当年那些没走的都死全乎了好像,没什么念想了呀。”“当初你姥爷一脚给我踹到炉子边,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昨天母亲跟我打电话,说哈市刚下了一场雪,冷得厉害。而我,则在几千公里外的湖南,穿着短袖短裤,打下这些字。我也是离去的人之一,我也一样,同我的父辈们,同那一个个游荡的生命。对于浮萍而言,时代的风永远不会停止。

      如今,我只是想追问,我的故乡,我的根,究竟在哪里?是哈尔滨东站附近的那个小区,是保定清苑县的那个山沟沟里的村子,还是儿时对于那边海滨的遐想,或是更久更远的祖先们脚下踏过的每一寸土地?太远太模糊的追忆,在血缘中都淡化得溅不起多大的浪花,层层的迷雾拨开后,所剩下的,只有那片无尽的旷野。寻根,寻根,张炜《九月寓言》中的那个村子,那一代代流亡之人以栖息的村子,最后也只剩下了工厂旁的一片破败的废墟。文末的代后记《融入野地》里他如此写道:

      “野地是否也包括了我浑然苍茫的感觉世界?

      我无法停止寻求……”

      或许那根不仅仅是土地,更像是一种寄托在其上的人类整体性的东西。是抛却了城市那种如此密集的社会资源堆积,是我们的祖先刚有目的地了解的这个大得可怕的世界,是我至今都无法忘记的那片冰冷的天空,和金黄的麦子的余烬外,通通染着侵入骨髓的深蓝的雪地组成的旷野。我在风雪中迷失,纷纷乱乱,遮盖了村庄的炊烟。是否那时,就已经预示了某些必然的失落呢?

      永远都在寻找,永远都在流浪的人们啊,在漫长行途的眺望中,流下了千滴万滴不计其数的眼泪。身后,是一团团温暖的灯火。

      然而,脚步是不会停止的,且永远向前,一步一步踏在同样永是连结在一起的土地上……

    【审核人:雨祺】

        标题: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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