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床前有束明月光,这光极具人格魅力,懂情义、谙离恨,时过经年,斜辉穿晓依旧,照见万千朱户离合悲欢;苏轼梦里窗前那面铜素镜,清光可鉴、影映旧人,照见发妻慢理云鬓,泪眼朦胧中,饱含少年夫妻老来伴的深情;我的窗前有片野生的花海,这海日升午落、风起潮涌,每朵浪花恣肆天然,就像那些我没做完、还期待经历的四万八千梦。
——题记
听说研究院种了一池塘的睡莲,特意早起带着相机去凑热闹。之前一直费解网络对“白莲花”的释义,今天一见,终于有了答案。与大开大合的荷花相比,睡莲多了点小家碧玉,偷着摸的在叶片下开,即使开在上面,枝蔓也是弯曲有度,像极了李碧华笔下的青蛇。返回途中,天已蒙蒙亮,这一刻,我邂逅了窗前那片花海。
未曾想过窗前还有这样的风景。那是一片粉色的牵牛花,在低矮毛糙的杂草中静静开着,像一块粉红缀绿的毛毯。没有繁复重叠的花瓣,没有粗壮的根茎,就那样匍匐在草地上,如黑胶唱机的喇叭,“嘟”起规则的五边形唇缘,哼着咖啡馆里轻松自在的旋律。令人着迷和慰藉的是花的颜色,不是常见浓得化不开的紫,而是轻浅浅的粉中渐变着白,中间点上明朗鲜艳的黄蕊,让我想起了幼儿时期信手涂鸦的浪漫大胆,我的心中升腾起一阵莫名的喜悦。
有出门晨练的同事看到我几乎趴在地上,举着相机对焦,踱步过来说,“牵牛花栅栏上爬的哪都是,有啥可拍的。地上都是露水,衣服都湿了”。我抬眼一看,起身拍了拍泥,笑着说,“见过紫的红的,没见过颜色这么招人喜欢的。我最烦粉的了,可你看它,开这么好、这么多。”他蹲了下来,仔细看了一会,“你别说,还真是。平时都没注意过这野花野草,这一蹲下仔细看,完全像个微缩景观、小型森林,也挺好看。”他抬着头向我看,我点头示意,蹲下又拍了几张。
百合在野也有春天,苔花如米也学牡丹。各有各的音,各有各的知音。本来庙堂与江湖各异、家养与野生不同,爱者群分,皆在训化和寄情。人们都总是用自己的喜爱和心情去体贴无言的自然。所以睡莲娇羞妖娆,难免扣上“圣母”的罪名;牵牛花开小路,既有民俗故事背景,又比较常见大众,更容易被百姓喜爱接纳。
其实,赏花的人换一种心情与态度,倒是另一番感慨。睡莲凌波水上,清风白裙,给人以洛神降临的崇敬陶醉之情,充满希望,是夏日静好、岁月安稳的生动注脚;发于篱笆墙头,缠绕攀援而上,牵牛花给人的是依附他人的感觉,是纠缠,是傍靠,是接地气的辛苦谋生。可见,一个人只要心态平和、思维辩证,献身于一种事业,一步步地有所前进,他的情感就应该和这自然一样充实丰盈。我站在我的窗前,静静欣赏自然赐予我的花海,想起了康德的判断:对自然美抱有直接兴趣,永远是心地善良的标志。此刻,我的心地善不善良我无法评判,我只知道,今天的这片花海教会了我思考怎样面对生活,怎样无惧他人的评价,怎样创造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