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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妻

  • 作者:方烟雨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1-10-16 02:3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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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傻妻是被老瞄领进河沿村的。老瞄是村里有名的穷光蛋,四十岁了还未相过亲。那天他和他爹正在地里拉着木耧给麦苗揽化肥,碰上这个傻乎乎的女人找他们要水喝。自从老瞄娘死后20多年一直单身的老瞄爹立即两眼放光,丢开耧扶手,笑眯眯的要把傻女人往家领。老瞄伸手把他爹拉个趔趄,瞪着眼吼道,你慌啥慌,我在这咋轮着你!老瞄爹伸舌头舔舔干裂的嘴唇,嗫嚅着,我哪慌了,正好我也渴了,想领她回去一起喝点水。

      就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老瞄怒冲冲的呛他爹一句,领着女人回家了。就这样,傻女人成了老瞄的老婆,村里有了傻妻之称。有村民和老瞄开玩笑,他们说老瞄,当时幸亏是你先领着女人回家了,要是你爹先领着回去,那你老婆现在可是你妈了。

      傻妻和老瞄成家后,住在老瞄那个没有院门的破茬子院里,两间小瓦房挤在四周邻居两层小楼中间,显得猥琐而又卑微。老瞄爷俩除了侍弄二亩薄地,还各有职业。老瞄爹兼任着沙颍河大堤河沿村段护堤员,每月拿着槐州市河务管理局下发的200元薪水;老瞄则在河沿村码头摆渡到对岸沙颍镇的渡船上做摆渡工,月收入可怜的不到200元。微薄的收入,维持基本生活已是捉襟见肘,不过依然阻挡不住爷俩好吃肉爱喝酒的习惯。地里收的粮食,挣的薪水都急不可待地变成肥肉变成小酒进了肚,至于漫长的日月该如何斟酌着过,爷俩都不曾仔细想过,反正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朝没酒稀哩糊涂的睡。光景过的寒酸烂包。傻妻进门不到一年,给老瞄生下一个女儿。医院里,望着白白胖胖,眉眼舒展、有哭有笑的可爱小生命,老瞄乐得嘴咧到了耳根,心中充盈着暖暖的爱意,发誓洗心革面,努力挣钱养活傻妻娘俩。这时医院的医生又告诉他一个好消息,说经过仔细检查,傻妻的精神分裂症是后期受重创形成,如果给药合适,营养到位,心情舒畅,假以时日应该能够痊愈。老瞄立即毫不犹豫的表示,那就吃药看病,砸锅卖铁也给她看好!

      傻妻在沙颍镇医院躺了一个多月,按时吃药,辅以心理疏导,再加上老瞄好吃好喝地侍候,每天看着小女儿天真可爱的笑脸,傻妻原本空洞无物的眼睛慢慢有了神采,说话不再语无伦次,不但越发清晰流畅,而且还显示出曾受过一定教育的文化水平。一天高兴劲上来,竟跟医生索来纸笔,字斟句酌地写下一首小诗:爱情抛弃了我/生活也来捉弄我/可我命运的小船/依然承受住颠簸。老瞄用他摸惯渡船机器的粗糙大手,捏着写诗的那张纸,颠过来倒过去地看不够,心里比吃了蜜还要甜,他没想到自己白捡的一个傻女人居然还是个文化人,他老瞄何德何能烧了这么一柱高香?不料,老瞄爹却脸色阴阴的。他把老瞄拉到一个僻静的角落,一把夺过那张纸,不由分说撕了个粉碎,狠狠瞪老瞄一眼,训斥到,看你没脑子那熊样,你不知道傻子一定不会写诗,会写诗的一定不是傻子这句话吗?你撒泡尿照照你自己,要长相没长相,要文化大字不识一个,你要把病给她治好,她脑子清楚了,还会和你过吗?到时人跑了,你净落个狗咬尿泡瞎喜欢!你要信我的,病别治了,赶紧拉回家。

      老瞄盯着他爹一副阅历丰富的脸,犹豫了好一阵,终于掂量出关键所在。于是爷俩不顾医生护士苦口婆心劝阻,强行把傻妻拉回了家。

      回家后的傻妻,已能做些简单的家务,洗衣、做饭,拾掇屋子、给孩子喂奶等,虽说不甚利索,但也有模有样。老瞄家原本像寒冬般死寂沉沉的生活眼看泛起春天的生机。这天,家里忽然来了一个鬼鬼祟祟的瘸子。他以为傻妻什么都不懂,当着傻妻的面直截了当地对老瞄爹说,他线下有个客户,是个大老板,因为不能生育,愿出5000元钱买个女儿,如果是儿子,可以提高到10000元,当然,孩子越小越好,这样省得孩子大了回家认亲,得不偿失。傻妻身子一震,忙支棱起耳朵听。狐狸般狡猾的老瞄爹忙一扯瘸子衣袖,瘸子会意,俩人一前一后走出屋子,走到院子外面去了。

      一股巨大的恐惧像把大手紧紧攥住了傻妻的心,她停下手头所有的活计,一刻不放手地搂住女儿,直到暮色降临,老瞄下船回家。傻妻嘴里急急忙忙说着,连带手势比划,告诉了老瞄大概意思。老瞄嘻嘻笑着,安慰老婆,没事的,没事的,有我在他们谁也抢不走咱闺女。傻妻信了,晚饭过后,搂着女儿沉沉睡去。她不知道,当晚的稀饭中,老瞄爹偷偷给她下了安眠药……

      老瞄爹私下用语重心长的语气开导老瞄,一个傻女人有什么金贵的,瘸子跟我说了,他们那帮子人专门收留像她那样的傻女人,50到100元钱就能领回来一个。他还跟我说了一个赚钱最容易的捷径,就是让那些女人怀孕生孩子,咱爷俩瞅着谁家缺孩子就卖给谁,女孩5000,男孩10000,划算着哩!到那时咱既不缺女人玩,还有大肥肉脸子吃着,小酒喝着,想不美就不行!这个女孩你也别心疼,就当第一笔买卖吧!

      老瞄被他爹一番脑补,不知是他爹给他描述的美妙前景打动了他,还是大肥肉脸子和小酒勾起了他胃里的馋虫,他两眼放光,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一觉醒来的傻妻,遍寻不到女儿,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旧病复发了。她像疯虎一样,对老瞄爹和老瞄又抓又咬,把俩人的脸抓的像彩笔画过,红艳艳的血道子满脸开花,然后冲出屋门,冲出破茬子院,冲出河沿村,永远消失了……

      几个月后,以瘸子为首的拐卖智障妇女、买卖婴儿团伙被警方一网打尽。老瞄和他爹还没来得及吃大肥肉脸子,喝小酒,就去了该去的地方。

    【审核人:凌木千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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