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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治祥:秋水翁的风

  • 作者:魏治祥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2-05-05 00:0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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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读《风不知道从哪里来》

      我想告诉秋水翁,风是太阳烤出来的。太阳把地表烤热了,热空气变轻而往上升,冷空气横向流入填补空缺,于是产生了风。我知道这样一说,很多人都会撇嘴,因为物理意义上的风与文学意义上的风,实乃“风马牛不相及”也。

      文学意义上的风,有母有公,也可以说成有雌有雄。

      这个说法来自宋玉。宋玉是战国时代楚国的辞赋家。文革期间,我在一本残破的《中华活页文选》上读到了他的《风赋》,知道了风可以分出雌雄。

      楚襄王在兰台宫游玩,宋玉和景差陪同。一阵风飒飒吹来,楚襄王敞开衣襟,曰:快哉此风!寡人所与庶人共者邪?——楚襄王显得很亲民,好凉快啊,好舒服啊!这是我跟老百姓共享的风吗?宋玉赶紧否认,不不不,这只是大王独享的风,只吹您一个人。要说宋玉这辞赋家的名头可不是白给的,从风生于地,起于青萍之末,舞于松柏之下,到翻山越岭,进入深宫,入于中庭,直到吹到楚王身上,包括弄出的各种动静,有声有色,娓娓道来。属于楚襄王的风叫雄风,有药用价值,既能治病,又可解酒,使人耳聪目明,身心安宁。而老百姓的风是雌风,那都是从臭烘烘的偏僻小巷刮出来的,吹得人心烦意乱,忧郁苦闷,生病发烧。风吹到嘴唇上就生唇疮,吹到眼睛上眼睛红肿.....总之要多糟糕有多糟糕。

      风居然有公有母,还可以治病或者致病,吹牛果然不要本钱。很明显,那宋玉不是在逗楚王开心,就是暗藏着谏讽。然而有一点可以肯定,同样的风,不同的人,其感受绝对不同。与此同时,你不难发现宋玉的想象力可谓天马行空。

      秋水翁笔下的风,既不是楚王的雄风,又不是百姓的雌风,如果硬要说是什么风的话,可以简称“秋风”,秋水翁的秋,秋风。

      “就是在这个春末夏初的夜里,飘来几滴小雨,敲打着我的窗子,那时候我正在写一篇关于生命的文章。雨停得很快,接着便是一夜的风,把我的思绪全部搅乱了,这一夜,我听了风的召唤,把睡意和思想全抛在了风里。”

      风起于雨后,正在写文章的作者被打断了思路,又不想睡,肉身留在电脑前,灵魂随风而去。去了风岭村。

      秋水翁的文章,通常不装,不端架子,不走过场,第一段文字便会让你听见声音看见画面,调动你的感官,和他一起进入规定的场景。

      不信,来看另外两篇文章的开头:

      “深秋的第一场霜凝固在山坡的小路边,那淡黄的茅草尖上一阵霜白,风岭村里的一切似乎就变得不同寻常了。”——《最后一声蝉鸣》

      “我就坐在夕阳下的山坡上,观看风岭村在落日的余辉下是怎么走进黑暗中去的。那时候,陪伴我的有一个窝棚,一片橘树林,一只默不作声的老狗。”——《等待一场霜的降临》

      读罢《最后一声蝉鸣》,我曾在文后留言:

      我就坐在夕阳下的山坡上,观看风岭村在落日的余辉下是怎么走进黑暗中去的。——这是一个手势。指挥棒轻轻一挑,大提琴开始了沉稳地述说。小提琴怯生生的声音也时不时加入进来。风岭村的《小夜曲》开始了。自然,流畅,行云流水。好听。指挥:王勇。

      王勇的笔名叫秋水翁。

      继续说风。这一夜,风与万物的交响,同样很好听。

      “风吹来的时候,山坡上的一切生命,是最先感觉到它的。树枝绿叶先是随着风左右上下地摇摆,然后沙沙地乱吼,风一停,树就静止了,吼叫声也就消失了。没有风,树动不了;风来了,想要静止的树,却静不下去。山坡上的草,随着风的来来去去,点头哈腰,它们把自己听见的,来自泥土最深沉的声音全部交给了风,风吹在哪里,哪里就会有泥土的气息。”

      只要你有心,肯把自己交付给自然,你就会发现乡间的夜晚从来没有宁静,唧唧虫声,风声,雨声,庄稼拔节的声音,远比城市热闹。夜里,最兴奋的是精力充沛的风,它让天地万物摆出不同的造型,同时在它们身上吹奏出不同的乐音。

      风吹过田野,麦苗和油菜倒下了,巨大的漩涡说明风在这儿玩过。

      风吹过池塘,逗得一群戏水的鸭子嘎嘎大叫。

      风掠过竹林,折断了竹子撵散了鸡,留下一地鸡毛。

      风在乡下玩够了,又摸进了城。

      进城的风失去了自然属性,摇身一变,成为不同时代流行的风格,风向,风尚,风气。它把自己交给人,便有了风流,风骚,风光,风度以及风言风语。等到风还原了自然属性停下来时,“大街小巷里除了落叶,全是鸡毛蒜皮的垃圾,风没有让城市变得干净,却增加了那里的污浊气息。”于是,“风惹怒了开洒水车的司机、撑扫帚的人,他们恨这样的风,像恨自己卑微的人生一样。”

      惹怒了开洒水车的司机和清洁工的风让我想起了宋玉,想起了属于百姓的“雌风”。对于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劳动者而言,冬天有刺骨的寒风,夏天有潮湿的热风,天气好的时候,没准会碰到比寒风和热风更厉害的“威风”。在风里,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种温暖寒凉。在某个季节,当狂风裹挟着沙尘暴来临,便预示着灾难的发生。

      想象力,是一个作家之所以成为作家的要素之一。像风一样浮想联翩,像风一样无孔不入,像风一样天马行空,像风一样自然流畅,这就是好文章。

      秋水翁一夜无眠,却想不通这一夜的风从何而来,只能猜:

      “也许风是从海上吹来的,带着一种邪恶的力量,一下子被城里的所有人听见了,人们不敢出门,用口罩把嘴捂得严严的,人们也不敢大声说话,——城市在突然间就静寂了。在这个世界里,人们开始渐渐只听风声,跟着风跑,最后迷失在风里了。

      “我听着窗外的风越来越大,却不知道风从哪里来?我不知道,风最终能带来什么样的信息,也许风不想让人们知道。”

      未来的不确定性,生命的无常,会让人迷茫,甚至迷失。在风中迷失了方向的你,只能戴好口罩,把嘴捂得严严的,等着这一阵风过去。

      高高在上的风,从来没有打算告诉我们未来的事,哪怕透露一点风言风语。

      文学犹如大自然的风,同样具有不确定性。因为形象大于思维,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秋水翁的文章,从来不刻意表白什么,不怀旧,不写乡愁,点点滴滴的回忆中,却有一种形而上的感悟。我非常同意崔加荣对他的评价:他的文章有美感,但不是美文。在崔先生看来,美感或许指的是内在的美,而美文大都披着华丽的外衣。

      不是美文,这就对了。

      坦率地说,通观秋水翁的作品,《风不知道从哪里来》写得仓促了些,算不上最佳,其语言,叙事,结构和细节描写等方面,都没能超越《孤独的守夜人》系列。其中“孩子清晨起床”,穿浅色短裙的小女孩等段落,似乎显得累赘,后半部分则稍嫌拉杂,文气多少有点滞涩。

      但些许瑕疵,并不影响我对此文的偏爱。

      专门写风,楚有宋玉,今有吾乡吾土的秋水翁。

      快哉此风!

      2022年5月1日

    【审核人:雨祺】

        标题:魏治祥:秋水翁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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