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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开门办学的日子里》作者 心怡【字数:4745】

第二十八回 天下雨误入女宿舍 穿凉鞋种蔗冷穿心 更新时间:2022-04-05 00:12:44

  这几天,7队大搞冬耕收薯的工作。队部的大晒场上堆满了刚收回来的木薯,这些木薯都要切片晒干后才能入库的。

  因为今年木薯种植量大,切片又完全靠人工,所以切片是个繁重的工作。工人们白天下地收薯,晚上挑灯切片,要趁目前天气好,尽早地将木薯切片晒干入库。如若抓得不紧,阴雨天气一来,这些木薯就都霉坏了。

  寻石他们下队的主要任务是实习开拖拉机,但要与工人打成一片,就得工人做啥就做啥。工人们晚上加班切木薯,寻石他们是不可能不参加的。

  晒场上悬挂着四五盏大功率电灯,晒场中心堆放着小山似的一大堆待切的木薯。这段时间,一到晚上晒场上就亮堂堂的,工人们带着小板凳、菜刀和木砧板,一齐来到晒场上。他们各自找一个位置,放好砧板后,就去晒场中心那儿抱一抱木薯来,放在砧板旁边,然后挥刀切片。切完了一抱再去抱来,如此重复下去。

  这一天晚上,寻石他们5人都在晒场上跟工人们一起切木薯。杜庭昌、梁丝纶、张陵发他们三个,分别跟他们的开机师傅在一起。寻石、张君长的师傅没有来,他俩随便找个位置就干活了。寻石前天在地里认识的小廖见到了他就走过来,他靠近寻石说:“哥,我在你旁边切哦,我跟他们那帮没有什么可聊的了。”

  “好啊!”寻石问道,“女朋友不一起来吗?”

  “她还不是劳动力,可以不来。”小廖说,“她妈又生病了。”

  寻石和小廖一边干活一边聊,过了一阵。寻石抱来的木薯切完了,正要起身再去抱来,小廖却抢先站起来对他说:“哥,你不用去,我去帮你来抱来就行了。”

  却说在寻石旁边切薯的还有一位大姑娘,她20岁左右,青春正旺、线条分明;她长得面皮稍黑,但黑里透红,显然是太阳晒出来的;她高约1米6,留短发,身体健康壮实,细看时却别有一番风韵;她一直默默地在寻石旁边切她的薯,暗暗听寻石与小廖的聊天。

  寻石身边的木薯将要切完了,突然那姑娘站起来,去抱了一抱木薯补充到寻石身边的薯堆里。她不等小廖动手她就先行动了。寻石道:“谢谢!我自己去取也得的呢。”那姑娘红着脸低声道:“不用谢。你做不惯,会弄脏衣服的。”这时小廖道:“阿哥,她是韦姐,她干活可麻利了,她可是我们队的劳动标兵呢!”说完,他转看那位姑娘道:“韦姐,你也帮我抱一把来吧。”

  “小廖,你可不要乱吹哦,油嘴滑舌的。”大姑娘嗔道,“你年纪轻轻的,自己抱去!你帮我还差不多!”

  “事实嘛,怎么是吹的呢!”小廖道,“顺便也帮我抱一把来嘛。”

  “不帮你!你若懒,不会叫你那位小陶帮你吗?”

  小廖不再说话了。那姑娘一连这样做了好几轮,都是只帮寻石不帮他。每一次寻石都对她说,“谢谢哦!”但她不吭声,也不抬头,默默地做她的。寻石内心感受到了其中潜在的一种好意,他也不好说些什么,就由她这么帮着,直到加班结束收工回家。

  寻石明白,如今在这里下队,在这里学习、接受教育的,最忌讳的话题是儿女私情。谈私情,在学校尚且不允许,何况在这呢。他想,如果跟这位姑娘过多的谈话,必然会引起同学和工人们的误会,所以宁可背负对她“冷漠”的“骂名”,也不要报以感激和领情的表示。

  第二天晚上,仍然是加班切木薯,寻石和小廖依旧在昨晚的位置工作,所不同的是张君长到别的位置去了;那位姑娘也不在昨晚的位置了,更不知道她今晚在哪个位置。

  小廖与寻石像昨晚一样,一边切薯一边小声地聊天。小廖告诉寻石,那位韦姐名叫韦玉秀,是他姐姐的同学,同一届高中毕业的。他姐姐调到6队去了,她有些孤单。韦姐父母都是本地人,家中还有一弟一妹在读书,生活比较困难。她与他姐姐一样,高中毕业不久就有人上门求亲了。据他姐说的,那个男的在农村,很叛逆,才初中毕业就不读了。他家境虽然比她家好点,但他长得很一般,又没有气质。他的父母与她的父母还有点亲戚关系呢,所以她坚决不同意。

  时光荏苒,一个星期过去了。这一天中午,寻石晚一点从地里回来,他还在食堂吃饭,天突然下雨,饭吃完了雨还是不停。他今天偏偏没有带草帽,他只好在食堂边摘了一张孟芋叶盖在头上,就奋力向宿舍跑去。他由于太心急,到了宿舍旁边时,一丢掉头上的叶子,就冲进房间里去,在“他的”床位坐下来。他还没有定神时,已发现不对劲:门边摆放的桶盆用具,怎么变了样呢?床上的铺盖怎么也变样了呢?床上怎么还有个花枕头呢?他头脑“轰”的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呢?”这时房里有4个盖着被子睡午觉的人,但还没睡着,她们敏感的神经,觉得进门的人的动静,大为异常,于是不约而同地支起腰来察看。当她们看见神色慌张的寻石坐在下铺一个室友的床上时,顿时一同大笑起来。寻石听到一片喧哗的女声,这才恍然大悟——进错房间了!那是隔壁的女工宿舍!他的脑子又“轰”的一下,他慌忙站起,想不到头又“咚”地一下撞到上铺的床梁上,宿舍内又一阵哄堂大笑起来。寻石来不及摸摸发麻的头皮,拔腿就往门外冲。这时,这女宿舍的另外两位姑娘,恰巧打着伞回到门口,寻石几乎与其中一位撞个满怀,弄得那姑娘吓了一跳,踉跄欲跌,女宿舍内再一次发出喧哗的笑声。寻石显得很狼狈,象丢了魂似的跑回他和同学们的宿舍。

  他正要冲进门去,差点又要与正要出门的张君长、梁丝纶相撞。这太戏剧性了,真可谓好戏连台。此时的寻石,就好像喜剧中的卓别林一样,频频出采。

  张君长、梁丝纶两位同学,是由于隔壁女工的阵阵大笑感到好奇而要出来探个究竟的。他俩问寻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寻石道:“我冒雨埋头跑回来,心太急,没注意,想不到,错进隔壁的宿舍去了。”张君长、梁丝纶他们几个听如此说,也都大笑起来。张君长笑道:“从来就没听说过有错进宿舍的事儿,是有意的吧!”梁丝纶接着调侃道:“不是有意的也说不过去啊!为什么不错进男的宿舍,偏偏错进女的宿舍呢?”这时张陵发也接腔取笑道:“想去那里去捞一把过过瘾瘾吧。”

  寻石听了他们这些话,感到委屈极了,他想不到这帮同学却用这样的思维去分析他,他觉得这是对他人格的侮辱。他有些火了,他用严肃的口气道:“你们怎么这样看待我呢?我平时是那样的人吗?再说了,这大白天的,里面又那么多的人,我从地里回来身上的衣服又污又湿,我能有那种心思吗?当然,错进宿舍的事是极为少有的,但偏偏就发生在我身上了,有什么办法呢?我也不愿意这样的啊!”

  大家听得寻石这么说,知道他生气了,也就不再出声了。

  第二天下午,天气骤然大变,变得冷极了。这天夜里,风刮不止、雨下不停。在天将拂晓的时候,寻石被严寒冻醒了。这时没了风声,没了雨响,一切死一样的寂静。寻石忽然觉得屋外异常的白亮,他奇怪起来,于是悄悄起来开门观看:天呀!地面上堆积了厚厚的盐巴一样的东西,又极像尿素化肥一样。他知道这一定是雪,这是他生来第一次见到雪,他兴奋极了。他走出屋檐几步,捧了一捧雪凑到鼻下闻了闻,什么气味都没有。他又捧几捧,反复闻了闻,还是一样。他举头上望,树梢上、树枝树叶上,全都裹上一层玻璃似的。

  天大亮了,同学们都出门去玩雪,看得出,他们都是很好奇的样子。隔壁住着6位青年女工,她们见寻石他们在玩雪,也都嘻嘻哈哈地奔出门来,踏着雪玩。其中一位说:“来宾从来没下过这么大的雪哩!”另一个说:“估计能有一尺多厚哩!”

  忽然,其中一位比较年轻和比较出色的姑娘,跑进宿舍里去,她取来一对撮箕,然后在雪地里刨了几刨,撮箕装满了她就挑起来,在那儿转圈圈,哈哈大笑地闹着玩。在一旁的那几个同伴也都笑了,其中一个道:“你以为是大米吗?哈哈!挑呀挑的!”另一个道:“她挑的不是米,是盐,哈哈!”

  说她大挑米的那个又道:“哦!我知道了,前天有位大学生坐在她床上,估计是来找她要盐的,现在她要送盐去给他了,是不是呀!哈哈哈哈!”说罢,她自弯下腰来笑个不止。

  那位挑雪玩的姑娘,立刻悟出话中的玄机来,因为“盐”与“缘”谐音。她立刻拽翻了挑子,抽出扁担来追那说她笑话的姑娘,她娇羞的骂道:“再乱说我打死你去!”寻石呆呆看着她们的笑闹,别有一番滋滋在心头。

  过了一天,天晴了,太阳出来了,天空万里无云,一片碧蓝。雪化了,地面一片湿漉漉的,风一吹,冷得剌骨。因为天晴了,尽管这么寒凉,工人们也得下地干活,寻石他们当然是要跟着出工的。

  大家干了一天活,由于地里湿,寻石穿的那双解放鞋,弄得泥做的一般。晚上,寻石觉得他的鞋子太脏了,就洗了它。他以为像以前一样,过了一个晚上,鞋子就会干的。以前他洗鞋子的时候,正好是天气十分干燥的日子,可是这几天下雨下雪的,空气湿度很大,这就不同了,他没有想到这一点。

  第二天早晨,队长忽然通知说,今天要安排一半的工人,到红河边的地里种甘庶,民院的同学全部去,吃过早餐就出发。

  寻石摸了摸晾在窗台上的鞋子,它还是湿漉漉的,一点干的意思都没有。在去食堂吃早餐的路上,寻石望见四周田野一片白茫茫的,他以为那只是一般的露水,他哪里知道那是“白头霜”,也不曾领教过“白头霜”的厉害——比冰雪还要冷哩。

  早餐后回到宿舍,他又摸了摸那双湿湿的鞋子,他试穿了一下,冰冷刺骨。他犯愁了,今天穿什么鞋子出工呢?正犹豫间,队长喊出工了,他只好穿他那双唯一的塑料凉鞋去。

  从队部走到红河岸边,要一个多小时,路中草叶上的“白头霜”不断沾到寻石的脚趾上,脚趾上的体温又将它溶化了,冻得他钻心般的难受。这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十个脚趾已红得胡萝卜一般,既僵硬又麻木,每迈一步都觉得艰难。

  寻石这样的情况,其他四位同学都看见了。张陵发说:“寻石,你怎么搞的,这种天穿凉鞋!不怕笑话吗?”寻石道:“我想中午太阳会很大,又想,在翻过土的地里走,泥巴容易进鞋子,穿凉鞋就容易抖出来,想不到大家都穿布鞋哩。”张陵发又道:“想都不用想,这个季节哪里还穿得凉鞋呢?!”

  寻石听得心里难过,不再说什么了。这时张君长却压低声音对他道:“穿凉鞋冷点不要紧,要紧的是,要是被隔壁那帮姑娘瞧见了,会说我们民院学生很傻很土,那可就丢面子了。”张君长这一句话,像一把针刺到他的心窝里一样的难受,他无话可说了。

  寻石有意让同学们在他前面走,他在后面跟着,因为这样就不会有人说鞋子的话头了。可是杜庭昌不明白寻石的用意,他老跟在寻石身后,不肯超越他。又走了一阵子,他见寻石的脚步有些异常,他知道那是脚趾冻僵的原因,于是又提起鞋子的话题了。他問:“你不是有解放鞋吗,为什么不穿呢?”寻石只好如实告诉他原因。杜庭昌听了,同情道:“这样嘛,我不知道,我若知道就叫你穿我的布鞋出来,我有两双布鞋的。”寻石听了他的这句话,感动得热泪盈眶。

  1个小时之后,寻石终于艰难地走到红河岸边。那里有十几亩甘蔗地,地已整好,垅已开成。先行的1卡车蔗种和1卡车牛栏肥已停在地头那里了。队长将这些来人分成三组,一组下种;一组放肥;一组盖土。好在寻石是盖土的,他不用在地垅和卡车之间不停地来回跑。他若是施肥或下种的,这不停地来回跑他可吃不消的,因为他的脚趾都已冻僵了。

  寻石为了避免更多的人见到他脚上的凉鞋,他在盖土时尽量选择人少的或无人的地方。他最担心宿舍隔壁的那帮女工,从他身边经过,更不用说去靠近她们了。

  寻石渴望着太阳早点儿照到地面,因为他的脚趾冻得快没有知觉了。大约10点钟之后,高山的阴影渐渐退去,太阳终于照到了那片甘庶地,他的脚趾这才慢慢地恢复了知觉。

  中午,太阳暖烘烘的,他穿凉鞋的痛苦和心理负担才渐渐的摆脱了。不一会儿,食堂的送饭车开到了地头,大家纷纷去领饭。寻石远远站着,他要等那帮女工都领完了他才敢去领。

  下午4点,大家才把那些地种完。人们踏着温暖的夕阳,迈着轻松的步伐回家。寻石和同学们一路有说有笑,心情愉快,再也没有早上来时的那番痛苦和忧郁。

  回到队部宿舍后,寻石去摸了摸窗台上的那双解放鞋,它早已干透了。他立即穿上它,然后才去食堂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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